钱＞脸＞命：虚伪的NBA复赛大辩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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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BA 已经顺利复赛五天，但大洋彼岸的 NBA 球员关于 " 是否应该参加复赛 " 的矛盾却依然没有弥合。6 月 24 日，掘金球员约基奇确认新冠肺炎核酸检测阳性，同一天又有媒体爆料某西部季后赛球队有四名球员确认感染，25 日布罗格登又被报道确诊感染，在这种情况下，NBA 目前依然没有修改自己的复赛计划，这不得不让人思考，最近 10 天 NBA 内部关于是否复赛的辩论到底有没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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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月 13 日，作为副主席的欧文通过一条推特单方面推翻了原本球员工会 28-0 赞成复赛的决议，结果一石激起千层浪，湖人前锋库兹马第一时间在推特上表达了反对立场：" 联盟里不是每个人都拒绝复赛，欧文不能代表多数人 "。而小里弗斯更是以长文娓娓道来拒绝复赛对联盟和社会都不是一件好事，指明："99% 的球员都没有挣到欧文这么多的工资 "，内涵欧文何不食肉糜。


过去两周，欧文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之中
向来与欧文水火不容的前队友帕金斯很快加入战团，几乎每天都在媒体上花式炮轰欧文，而如果说帕金斯有公报私仇怂恿大众集火欧文的嫌疑，那么和欧文没什么积怨的巴克利下场发声似乎反映了公众对此事的一个普遍态度：" 不复赛的想法很愚蠢 "。
到最后，甚至连欧文身边的队友坦普尔也调转枪头。" 我们已经是为数不多能够挣钱的黑人，不应该搞道德绑架，让兄弟们拒绝复赛，损失他们本可以挣到的钱 "。
然而反对的声浪并不能完全压制另一派的声音，尽管遭到了多人猛烈炮轰，但欧文的观点在球员中却也获得了比想象中更多的支持。
据报道，在欧文组织讨论拒绝复赛的线上会议有至少 80 名球员参加（虽然具爆料这 80 人并不都支持欧文）。而在社交媒体上，两名詹姆斯（一直旗帜鲜明支持复赛）的队友霍华德与布拉德利都在第一时间表态站在欧文这边（而他们正是之前报道中公众对湖人两位 " 匿名感染球员 " 的主要猜测对象）。6 月 17 日，沃尔明确表示支持欧文，随后名记 woj 也通过社交媒体爆料，称联盟中有相当一部分球员其实不希望复赛，欧文只是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


woj：欧文得到的支持比大家想象的要多
就此，在是否应该复赛这个话题上，联盟已经分裂为了两派，而随着事态的发酵，双方的对线很快跳出了原本应有的范围，先是帕金斯人身攻击欧文称 " 给鸟换上欧文的脑子会倒着飞。"，随后杜兰特为了欧文出头怒喷老队友帕金斯，此后媒体传欧文因为和队友意见不合退出队内群聊，而球队内部信息泄露又引申出欧文要抓谁是篮网的内鬼，最后在辟谣与反辟谣中，消息甚至演变成欧文要牵头另起炉灶建立一个新联盟。
眼见事情就要变成一地鸡毛，6 月 20 日，灰熊前锋温斯洛却在社交媒体上点出了一个几乎已经被所有人忽略的事实：
" 事情发展到现在，复赛这事已经无关篮球和我们的安全了。"
" 一切都是为了钱，我不确定他们是否真的关心我们的健康。"


下半句中的 Benjamins 指本杰明 - 富兰克林——被印在 100 元美钞上的美国国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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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斯洛所指的的 " 他们 " 是谁呢？联盟？球队老板？支持复赛的一方？还是反对复赛的一方？
这个问题或许没有明确的答案，但从以上各个利益集团普遍的表现来看，这群吵闹的美国富豪可能早就已经遗忘了自己当初到底为什么停赛。


首先是欧文，作为打出反对复赛旗号的工会大佬，他在申明自己反对复赛的理由时，明确夹带了" 复赛问题低于种族平权问题 "的私货，并将复赛问题和美国最近愈演愈烈的种族歧视矛盾捆绑，一度暗示了种族问题不解决 NBA 就不应该复赛的观点。
显然，将疫情、复赛与在美国愈演愈烈的黑人平权运动并列，欧文的动机或许从一开始就并不单纯，而这一点也让他被支持复赛的各方猛烈抨击，比如名嘴史蒂芬 -A- 史密斯隔空回应欧文说 " 种族歧视不是不工作的借口 "，而始终追着他不放的帕金斯说的更为露骨，干脆讥讽欧文：" 不想打为什么不干脆退役？"


欧文：我不支持去奥兰多复赛，我不会对任何系统性的种族歧视买账！


欧文：我们已经被系统性的歧视针对了 500 年 …… 如今应该先投入最紧要的战斗！
但不管欧文到底是夹杂私心还是真的为球员健康考虑，他的观点都多多少少让在一旁吃瓜的老板们有了好戏看——和大多数球迷理所当然以为的不同，这群靠比赛赚钱的资本家其实并没有强烈推进复赛的意愿，甚至不少老板配合舆论，期望呼吁暂停复赛。
那是老板们真的良心发现，将球员的健康放在了第一位？不，事实的真相是如果因为欧文的努力导致 NBA 无法复赛，那这就能触发劳资协议中的 " 末日条款 "，老板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不付工资。甚至，老板们还可通过这个条款反过来废除已有的劳资协议，重启谈判，并趁球员弱势时在未来谈判中攫取更大的利益。
很明显，现在无论复赛不复赛，老板们始终立于不败之地（除非 NBA 未来彻底完蛋——但这显然暂时不可能）。而相球员们的收入却会因为欧文的举动而受到重大影响。在一些支持复赛的球员和以 NBA 报道评论为生的媒体人看来，欧文这么做显然是慷他人之慨为自己赚取名声。比如前 NBA 球员，与姚明同届的榜眼秀杰 - 威廉姆斯就表示，欧文本赛季领着 3000 万的薪水，但他的决定可能会让以黑人占绝大多数的 NBA 球员们损失超过 10 亿美元，这对于改善黑人整体的生存环境毫无益处。因为这些损失的钱原本可以被用于 " 推动社会改革 " 和 " 缩小贫富差距 "。


从逻辑上看，威廉姆斯提供的似乎是一个绝对伟光正的说法，而这也理所当然的得到了球员和媒体的广泛支持，一时间欧文几乎要被打成了 "NBA 工贼 "。但倘若我们仔细思考一下就会发现，威廉姆斯的观点，其实也不过就是把 " 球员自己的收入问题 " 和 " 改善黑人族群生活环境 " 做了另一种形式的捆绑而已，而他冠冕堂皇的理由也非常站不住脚——要知道 2016 年新的劳资协定签订之后，NBA 顶薪球员的工资一路暴涨，但底薪球员的收入改善却并不明显，如果 NBA 球员连自己内部的贫富差距都解决不了，又遑论改善整个美国社会？
何况即使是 NBA 的底薪球员，单年工资也抵得上 14 个美国家庭一年的收入（根据美国人口普查数据给出，2018 年美国家庭年收入中位数为 6 万美元出头，19-20 赛季 NBA 球员的底薪标准是 89 万美元），他们几乎已经是社会上最为富有的打工皇帝。所以他们尽力所要争取的，也不过让自己能正常拿到几百上千万工资而已，但这不到 400 个黑人富豪拿到大把美钞，对于缓解目前美国超过 4000 万黑人在疫情之下的生存困境，到底又能起到多大作用呢？
因此，20 年前斯普雷威尔 " 我还有游艇要养 " 与尤因 " 球员挣得多但花的也多 " 的表态，或许才是如今大部分球员们敢于直面病毒勇于复工的真实动机，而从这个角度看，普遍生活奢靡投资大手大脚的 NBA 球员，和如今走上街头的底层黑人在社会属性上差距其实也不算大，说到底也都还是被系统性歧视和消费主义层层盘剥的对象而已。


那么在这种环境下，关于复赛与否的辩论，自然还是基于生存底线的挣扎，与真正的宏大叙事（比如疫情，比如平权）相去甚远。情况也自然也只能如温斯洛所言" 一切都是为了钱 "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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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各方利益集团在这次复赛事件中都打着伟光正的旗号，但最后都暴露出他们各自真正的逐利嘴脸。高举平权大旗，更像是蹭着舆论情绪飘扬的幌子。
当然，我们不否认会有真正一心向民、心中有大爱的球员，比如帕金斯在抨击欧文时提到的女篮球员玛雅 - 摩尔就是真正身体力行的拓荒者。这位 WNBA 球星为了自己的崇高理想甚至可以专门隐退一年回到家乡密苏里州的杰斐逊城，利用自身影响力推进司法改革，呼吁对黑人公正量刑。
但是，整个美国体育界有多少玛雅 - 摩尔呢（反正 NBA 里一个都没有）？黑白平权问题又是否真的是美国目前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玛雅 - 摩尔
1957 年，阿肯色州州长阻拦小石城 9 名黑人学生入校学习，时任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随即派遣联邦军队接管阿肯色州的国民警卫队，同时用 101 空降师护送这 9 名黑人学生上学。
1964 年，阿拉巴马州如法炮制了 " 挡校门 " 事件，该州州长在阿拉巴马大学门口阻止 2 名黑人学生入校，时任美国总统肯尼迪同样干预了此事，并且在那一年落实了禁止种族隔离的民权法案。
两位美国总统如此大刀阔斧的动作，最终也只是让美国南方白人暂时闭上了嘴，种族歧视依然阴魂不散，更别说被掩盖在其之下的阶级矛盾。而相比身居高位的美国总统，NBA 球员们能做的除了在社交媒体上掀起一波又一波的鼓噪以外，能做到深入改变社会基础的实事只会更少。


并非没有人意识到这种无力感，和欧文一起反对复赛的布拉德利（目前他已经明确表态不会参加复赛）就说：" 尽管自己反对复赛，但认为复赛与否对于社会变革根本没什么影响 "。
纵览当今的美国社会，黑人群体之中并非没有出现真正具有改变社会力量的人物，然而在马尔科姆 -X 与马丁 - 路德 - 金等第一批民权人士纷纷 " 非正常死亡 " 之后，跨越阶级走入社会顶层的黑人往往失去了进步的动力，反而是渐渐被阶级同化，其为公众谋福祉的行为也往往开始流于表面。
而现实是，资本其实并不在意你的肤色，他们更在意的是如何用肤色差异来自我增殖。


那么在这个大背景下，一群各自打着小算盘想要以混乱为阶梯向上爬球员的复赛辩论，最终无非也只能变成一场徒劳而虚伪的表演。而且无论他们辩论的结果如何，NBA 也还是很可能会顶着 200 万新冠病毒感染人口的数据，继续在自以为万无一失的环境下进行复赛（甚至允许观众入场）。
当然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人会试图让它停下来，但作为整个大环境的一部分，最终他们也很难逃过无能为力这个注定的结局。